[原创]爱若浮华

寒石

    1．发狂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注定，今夜是一个不太平的夜。
    “轰”，突然从天际划过一道闪电。
    照亮了一柄剑和持剑的人。
    明晃晃的剑峰上，沾有一小块面积的血，正往下滴流着。持剑之人并非剑客，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才是剑客，他们装扮各异，连兵器也不相谋合，人数不多，数十人而已。
    那些剑客的尸体横陈在地上，清冷的风夹杂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一阵恶心。
    很明显，这是一次失败的刺杀。
    只因为那柄剑，是好剑；
    持剑者更是一位擅于用剑的好手。
    武功超强，连长相也透着股奇特劲儿：
    斜飞入鬓的眉；
    一双锐若寒星的眼。
    只可惜他并不是剑客，他只是上官堡内的三公子上官陌，庶母所出，凡事均受抑制，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无法保护的上官陌。
    2．只爱你，这一刻
    上官堡、苏家庄这两股势力主宰着江湖的黑白两道。
    有人说，如果这两道势力融为一体，这天下，怕是不太平了。
    苏家庄大公子苏无尘，随父经商，南上北下，又练得一身不凡的武艺，乃一枝难见的武学奇葩；
    大小姐苏烟，乳名烟儿，那是一个怎样貌美如仙的女子？肌肤如雪，长发如瀑，面如芙蓉，双目含羞，眉如细柳，明齿如贝，呵气如兰，声如娇莺，盈盈腰肢，更是不堪一握。
    苏烟苏烟，果如云烟般可望而不可及，直灼人眼光，消人魂魄。
    可就是这样女子，在一个时辰之前，穿着大红的嫁衣死在了他上官陌的怀里。她说：陌，烟儿只爱你这一刻，再没有今生来世。
    3．遇见
    上官堡主膝下二子一女，除上官陌最小由庶母所生外，大哥二姐均由夫人嫡生。大公子上官寒不学无术，又总是仗势欺人，二小姐上官晴性子大大咧咧，不爱红妆爱武装，平日里舞枪弄棒，经常随父在黑道上走动，遇事率性而为，竟颇有些江湖儿女之风。
    而他三公子上官陌，被夫人他们挤兑着，素日里一言一行便严加管制。
    突如其来的人世，我们都是闯入者。
    年纪尚轻时，他便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由一个空间误踏而来。那时，他便请命要上武当去学一番本事，只愿：眼不见心不烦。自此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或可，博得他们的一丝的关心。
    然而，事情总不遂人愿。
    那一天，他正在后山上习武，听山中一弟子传话：说掌门有请。
    原来，是上官堡主派人来传令：三日之后去龙城山观音庙暗护上官寒上官晴的周全。
    不由的，上官陌脑海里浮现出上官寒那副不务正业的纨跨模样及上官晴那张不屑的脸。暗护？为何要暗护？难道他不是上官家的公子么？难道还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么？眉头一皱，轻叹一声，似是要叹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平及无奈。
    天空，一片萧萧淡淡，惶惶沉沉，说不出的凄楚与哀怨。而他上官陌，又如这醉乡的一个陌客，命定将悠悠而来，匆匆而去。
    上官寒上官晴在内堂与大师交谈时，他上官陌只得守在门口。却，遇见迎面从轿子下来的随兄无尘上观音庙祈福还愿的苏家大小姐苏烟。
    那一袭绿衣，在那一刻，让他跌入了宿命的网；
    从此，万劫不复。
    他按住那颗狂跳的心，悄悄至一旁静观她的言行举止：上香，下跪，膜拜……
    专注的神情，看似无比虔诚。
    所谓红尘迷梦，不是红尘多纷扰，而是在红尘里迷了梦。那一刻，当上官晴从内堂出来时，她迷失了，迷失在苏无尘的潇洒不凡里。她一眼便看见了站立在门口的苏无尘，无尘无尘，那一袭白袍果真是不惹尘埃，入了上官晴的眼，化作一片明媚的光，让上官晴幸福的发怔，连眨眼的时间都觉得是在浪费。
    这滚滚红尘啊，看上去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谁曾想，终是醉乡陌客，演绎着一曲曲爱恨离歌。
    “晴儿……”上官寒叫着，紧随其妹之后。那一刻，他在经殿香雾中，蓦然看见，正缓步走向门外的苏烟，不由一呆，这世上，竟有如此神仙般人物！
    这，是一场错误的相遇。
    4．此情若是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黑白两道，自古势不两力。
    注定这是一场离谱而又让人悔之不跌的厮杀。
    上官寒，苏无尘。
    上官寒的无理霸道、狗仗人势，上官晴的爽郎大方，苏无尘早就略知一二。
    只是，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站在这里。
    气氛，紧张得让人快窒息。
    苏无尘苏无尘，上官寒清楚明白的记得，那天在大街之上，如若不是他苏无尘，那位美娘子早就归他了，可就是因为有了他苏无尘，不仅赔了夫人不说，反让自己在人前丢尽了面子。这些也就罢了，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竟然与他如此亲昵，这口气，如何能咽下？此仇不报，枉他姓上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个是不学无术的上官寒；
    一个是身怀绝技的苏无尘。
    力量悬殊，如鸡蛋碰上石头，如飞娥扑火，自取灭亡。
    苏无尘并非想要了上官寒的命，只是上官寒口吐脏话，言语粗秽不堪。无尘并非量小之人，只是上官寒激将法太盛，一时怒火重生，一掌直冲上官寒面门而去，气势正旺，力道正猛。
    所有的人都来不及反应，所有的人都直直的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这一幕。上官晴惊呆了，她根本来不及去改变历史。
    一个是她所爱之人；
    一个是她至亲之人，
    她不希望任何人去死，所以，只有她死。
    她扑向上官寒面前，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苏无尘怒气冲冲的那一掌。
    口中的鲜血，喷了上官寒一身。
    历史，被一个性情豪爽的江湖女儿改写了。
    “哥……”
    苏烟一声惊叫。
    “哥哥？……”
    上官寒看看那个被吓得面无血色的苏烟，又看看苏无尘，眼睛瞪得如铜铃。
    上官陌呆愣一边，一时反应过来，猛地跳出。他喝令苏烟：带着你哥，快走。
    苏烟感激的忘了上官陌一眼，泪眼迷蒙。
    她走了，带着上官陌在那一刻悄悄放在她身上的思念和爱意走了，不曾回头。
    5．好花堪折何须折
    年迈的上官堡主“啪”一拍桌案，打翻了茶盏，“不报此仇，势不为人！”
    因上官晴只那一掌，香消玉殒。而上官陌则因保护不周，被上官堡主关进了地牢。
    上官堡、苏家庄，两家势力相对，旗鼓相当，不免大战一场。
    上官寒并不是一个好兄长，他忘了自己每每闯祸时，都是那个可爱的妹妹在父亲面前替他挡着，瞒着；他忘了他每每在外面闯祸时，那些烂摊子都是那个被他唤作妹妹的晴儿替他收拾，是的，这一切，他俨然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那天在寺庙里碰到的那个名为苏烟的女子，那个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被他误认为是苏无尘心上人的女子。
    他，害了病，是相思病，夫人溺子成痴，当她得知一切原委后，竟是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苏家庄庄主接到上官堡主书谏一封：要么，两家联姻，让苏烟下嫁上官堡；要么，杀人偿命。
    庄主并不是一个喜爱杀碌的人，但是为了女儿，他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可是苏烟却不忍杀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位善良的女子，含泪应下了这桩婚事。
    婚期初定的那晚，上官陌从地牢里被放了出来。可是，当他听到苏烟愿下嫁上官堡时，他，只觉得头上响起了一个惊雷，懵了。
    那一晚，上官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苏烟，你怎的应下了？他不甘哪！于是，他探路至苏烟的闺房，推开门，一阵风从门缝中吹进去，吹得本就微弱的灯光忽闪忽明，一张纸笺从书案上飘飞了起来，打了几个旋，然后落至地面。
    他走近，捡起，轻念：
    天上人间，志与愿违；
    百年一瞬，如愿者稀。
    抬眼，见她，枕窗而睡。
    片刻，她从睡梦中舒醒，抬头，见是他，泪，潸潸落下。
    他靠近，说：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走。
    可是那个女子却狠命摇头，“不，我不能跟你走。”
    清澈如水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悲。
    他伸向她的手，愣在半空。
    “烟儿，你跟他走吧！”苏无尘不知此时站在门口，看着苏烟的眼，满是爱怜。
    上官陌回头，“苏少！”。
    “久违了，三公子。”苏无尘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强笑。
    不由又记起那次上武当山的情景，那时，他替父亲送信至武当，下山至半路时见一人以树枝代剑，练习上等剑法，心生赞叹之声，却仍有些美中不足，不由纵身一跃，欲点拨个一二。他们赤手空拳，在一片树枝树叶中，身形忽上忽下，打得难舍难分。
    后来，不得而知。他们，成了朋友。
    “烟儿，跟他走吧！”
    “三公子，烟儿此生能得你错爱，是烟儿莫大的福气。”苏烟擦干眼泪，转而道：“可是，如果我的出嫁，能平息这一场战火，那么，烟儿又怎能推脱？”
    他，浸着疼惜的眼此刻却满是受伤的神情，苏烟偏过头，不忍再见。
    6．大婚
    是夜，华灯初上。
    上官堡内宾客如云，文人墨客江湖侠士官场贵人市井莽夫甚至泼皮无赖。
    上官陌远远的看到她，着一袭大红的嫁衣，走进上官堡。
    从此，她是他的嫂。
    拜堂过后，上官寒应了众人的面，揭开了她的红盖头。她的眼抬起，又落下，不经意看到的，却是角落里大醉酩酊的他。
    眼，被刺痛。
    她坐在新房的床上，腹中已传来一阵剧痛。
    是的，在来这之前，她便服了毒，是剧毒。
    门就在这时被踢开，带着一股重重的酒气。是他，上官陌，闯进来了。
    可他看到的，却是服毒自尽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
    “烟儿，告诉我，为什么？”他拥她在怀，一阵呢喃。
    “对不起，原谅我。”苏烟的嘴角出现一丝血迹，与身上的大红嫁衣混成一体。
    她声如蚊嘤：“陌…”
    “……”他最终点头。
    “陌，烟儿只爱你这一刻，再没有今生来世。”
    7．恨无痕
    这一晚，所有宾客举酒甚欢。
    只有两个人愁肠百结，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所以，她选择了自尽。
    所以，他选择了发狂。
    一滴泪划过上官陌脸颊，他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摔门而去。
    这时，上官寒带着闹洞房的宾客迎面而至。
    当看到苏烟嘴角含血，气绝身亡时，上官陌的身后，有一批被称为剑客的杀手尾随而至。
    “轰”，又一道闪电划过。
    刚好最后一滴血划过剑尖，落在地上，并迅速与泥土的气息混合相融。